(上回说道:贺诗燕的大敖将信件送至正在邢阳城的言鲲手中,萧熬替千仞回了信。与此同时,多日闭门不出的千仞也终于露面。黄昏时分,千仞一行人终于再次启程……)
在千仞的吩咐下,萧熬快马加鞭,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连夜赶路,终于抵达边疆之地。与以往不同的是,千仞离开邢阳城时,还特地带上了萧婵。之所以如此,一来是给霜儿找个伴,毕竟萧熬驾车,言鲲侍奉千仞,这样霜儿一路下来也不至于太寂寞;二来是因为越深入这边疆之地,地域就更加辽阔且凶险异常,千仞的众随身隐卫难以隐藏身影,只得先与千仞一行人拉开距离,如此一来,靠萧熬一人保护众人未免有些吃力,加上萧婵,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
北齐边疆,幽城城门外。
随着千仞一行人逐渐进入边疆荒漠,所到景象自然与繁华的京都截然不同,一阵风吹过便激起漫天黄沙,使得千仞一行人赶路愈发艰难。荒无人烟的大漠,入眼所及之处皆是黄沙,几处动物尸骨的点缀更衬托出边疆的荒凉;逐渐浓烈刺鼻的硝烟味与血腥味,预示着战争的激烈与残酷;时不时从边疆飞往京都方向的几只信鹰,标志着战事的紧张。舟车劳顿下,一行人终于抵达幽城。
千仞吩咐众人连夜赶路,可把唯一的小厮言鲲忙累地够呛。随着幽城的城墙逐渐在黄沙中显现出来,言鲲长舒一口气,瘫软在了车尾。
“这就受不了了?”千仞打趣问道。
言鲲此时已累得说不出话来,也明白千仞是明知故问,因此并未回应,而是询问道:“公子,为什么突然吩咐加急赶路啊……”
“公子,前方便是幽城了。”前方驾车的萧熬如是禀报道。
千仞不理会言鲲,拨开车帘,残缺却高耸的城墙在眼前逐渐清晰,一股股热浪迎面而来,战争的威压让人一时喘不过气来。千仞刚欲拨帘下车,突然间眼眸一紧,停住了动作。随着千仞的视线望去,只见幽城城门外已经停留了一对车马,貌似与城门守卫起了争执。
“城门外是何人起争执?”千仞问道。
“属下这便前去查看。”萧熬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一行人眼中。不久,萧熬便打探完了消息,在车外顿首禀报道:“回公子,城门外的车队是幽城内镖局莲花堂的镖车,起争论之人应是镖队的镖头。”
“莲花堂……”千仞默默思索道。“那既是幽城内的镖局,为何不进城去?”千仞又问道。
萧熬回道:“回公子,属下也是刚了解到,因城内疫病尚且未得到有效控制,因此原城守陈将军在意外染病身亡之前特意吩咐,在新城主未接替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城,以免疫病扩散再为祸他人。”
“那那这样的话,我们怎么进城呀?”霜儿挠挠头,一脸茫然地问道。
边上的萧婵伸手敲了敲霜儿的脑袋,笑道:“霜儿笨,我们公子就是新城主呀。”
“哦……”霜儿呆呆地摸了摸脑袋,惹的一行人忍俊不禁,一旁的言鲲也忍不住捏了捏霜儿的脸颊,霜儿一番话,也让身处这大漠中的一行人心神舒缓不少。
“好了。”千仞说道。“下车吧,本少去处理。”说着,一行人在城门外下了马车。
幽城城门外,一对人马正与守城护卫吵吵闹闹。
“我是莲花堂的少主,前些日子外出走镖,今日回府,为何不让我们进城?”镖队前头自称莲花堂少主的男子问道。
城门守卫并不领情,用枪戟挡住城口说道:“陈将军有令,在新将军接替上任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幽城。”
城门外男子面露怒色,说道:“我莲花堂在这幽城已扎根多年,走镖乃是我镖局日常之事务,如今打道回府,哪有不让我们进城的道理?”
城门守卫说道:“军令如山,你们走镖是你们的道理,我们遵令是我们的道理,我等也只是按照吩咐办事,莫要发难,速速离开!”说着,城门众守卫皆亮出枪戟锋头挡住了镖队人马。
“那这茫茫大漠你让我如何安顿我这一队弟兄和行李?!”镖局众人也皆拔剑相向。两队人马剑拔弩张、互不让步,眼看马上争斗起来,这时千仞及时上前拦住了众人。
千仞的突然出现让城门外的众人愣了神,两队人马的注意力也自然都转移到了千仞一行人的身上。
镖队的镖头,也便是自称莲花堂少主的男子在看到千仞后,眼神中先是疑惑,随即又闪现出一丝惊恐,然后又立刻归于平静。这样的一个眼神,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刹那,极难察觉,却还是尽数被千仞收在了眼里。
但千仞自然不会流露出疑惑,佯装问道:“这位兄台所遇何事,为何大动干戈?”
那名男子道:“啊……我等是这城内镖局的镖师,前几日出城走镖,如今归来却被这等守卫拦在城门口,在下正和他等理论……”
门口的守卫打断那名男子,再次厉声重复道:“陈将军有令,新将军未接替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啊……原来如此……”千仞假装点了点头做明白状,对城门守卫笑道:“阁下你看,这大漠凶险,漫天黄沙,你让我们能上哪里去?要不你看,可否通融一番?”说着,千仞随手从囊中掏出一些银两,递了上去。
看到千仞亮出了“硬通货”,城门众守卫的神情便也稍稍和缓了些,兵器也撤了下去,支支吾吾地说道:“嗯……啊,阁下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等便也通个人情,赶,赶紧进城吧!”
守卫随即吩咐着打开了城门放众人通行,但千仞并未挪步,反而问道:“如今这城中可有摄职将军?”
守卫说道:“如今由副将欧阳将军代行总将军职务,问这个做什么?”
千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在下便是皇上派遣至幽城接替陈将军的新将军,左相府长子,千仞……换句话说,我现在是这幽城的最高长官,立刻让他出来迎我。”说着,千仞让言鲲递上了御旨与皇帝亲赐的虎符,并亮出了腰间的“千”字令牌。
在查看过相关物什后,城门守卫神情大变,急忙鞠身行礼道:“您稍等,属下这便进城禀报。”不一会,城门大开,从城内跑出一列士兵,身披轻甲,手持兵戈,扬起阵阵黄沙,在小跑出城后立刻整装列作两行待命,随后,一众将军模样的人从队列中骑马现身,朝千仞一行人奔驰而来,下马后便立刻排作一行,跪礼抱拳道:“参见千大公子!”
千仞摆摆手道:“不必这么大阵仗,谁是此地领事之人?”说完,将军队列中打头的那人赶忙上前。此人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头戴金盔,身披金甲,内着淡黄短袍,五股攒成袢甲绦,胸配护心镜,腰束丝鸾带,脚套五彩靴,显得格外威严,但面容却略显沧桑,想必是这漠北的风沙常年侵蚀所至。只见此人趋步上前道:“公子,属下……”
千仞抬手打断,纠正道:“将军。”
那人一愣,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啊……将军,属下欧阳峋,原陈将军手下副将,陈将军暴亡后暂行总兵一职。”说着便掏出了陈将军的虎符给千仞过目。“属下不曾想千将军您能提前多日抵达,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千仞笑道:“无碍,特地赶了些路。”
欧阳峋道:“千将军海涵,请诸位跟我来。”欧阳峋自然不清楚刚刚属下受贿之事,便直接招呼着身后众将士给千仞一行人让出了一条道。
“嗯。”千仞转身向莲花堂一众人,向镖头引手入城,笑道:“兄台,请。”
“千将军不比多礼,弟兄们,进城回府!”说着,那名男子便赶忙引着镖队的车马进了城。
待镖队一众人看不全人影后,千仞的神情便逐渐犀利起来,摆了摆手向萧熬示意一番,萧熬立刻领会,身影一闪遍消失在了众人面前,隐匿在镖队离开路上的暗处。
萧熬走后,千仞向言鲲吩咐道:“进城。”千仞瞥了一眼刚刚收下自己银两的那名守卫,此刻正默不作声地呆站在角落,躲避着千仞锋利的眼光。千仞冷笑一声,便转身入了马车。
萧熬去跟踪莲花堂一众人,马车自然也由言鲲来驾。随着马鞭落下,在幽城众将军的开路指引下,千仞一行人招摇地进入了幽城。一行人几番周折、风尘仆仆,历经数月终于算是抵达了幽城。
千仞深吸一口气,眼眸锋利地环顾一番幽城内的风光,眼神深邃地难以窥测,嘴角微微上扬,内心深处的盘算已在幽城的地域上逐渐展开。
此时幽城,莲花堂内。
“哥哥,你们回来啦。”莲花堂门口,一名女子赶忙上前迎接回府的镖队与那名被这位女子称作兄长的男子。一阵微风拂过,将女子的鬓角青丝稍稍带起,一朵莲花的图案格外引人瞩目……

